自从母亲去世后,一连好几个春节都没回乡下老家了,临近春节时,乡下老家的哥哥特意打来电话让我们回家过春节,我问,除夕夜能看上春节联欢晚会直播吗,哥哥在电话里爽朗地说没问题。
回家过年,是多少漂泊异乡游子的最大心愿。亲情的诱惑,不得不使我下定决心回家过年。当我风尘仆仆进得家门时,浓郁的乡情、亲情使我完全陶醉,眼前的情景几乎难以让我相信。窗台上那几盏用了多少年的煤油灯不见了踪影,客厅里摆放了一台崭新的电视机,从客厅到厨房再到卧室,过去连想都不敢想的家用电器却一应俱全。看到我惊奇的样子,哥哥满脸带着笑容对我说:“去年,在电力部门和当地政府的支持下,我村里进行了农电网改造,延伸了高压线,新装了变压器,用电质量得到了保证。”听完哥哥的介绍,我是喜出望外。
看到老家家家户户门头上悬挂的大红灯笼,我的思绪一下子又回到了用煤油灯的那些年代。打我记事的那时起,小小的简陋的煤油灯就是我的财富和希望。每到夜幕开始泛黑时,劳作一天的人们陆陆续续回到家里,此时,各家各户就燃烧起了点点星光,我的家里也不例外。不知疲倦的母亲乘着夜色还不太深的时间,匆匆地燃起灶火赶做晚饭,我也借着那会儿功夫,把没有归笼的鸡子一只一只逮进笼里,插好门闩,看一下有没有流窜的野狗侵占我家的狗窝,再为几只调皮贪吃的山羊添几把夜草,直到夜幕完全降临时,一家人才聚到一起吃饭。放下碗筷,我便开始复习功课,做老师布置的家庭作业,然后揉着有些干涩的眼睛睡去。
小时候我一直不解:为什么晚上母亲总是睡得很晚,长大后我才明白,好多好多的家务,包括缝衣纳鞋,都是母亲在昏暗的煤油灯下进行的。儿时的夜晚是母亲忙碌的身影,煤油灯前母亲的身影,如同油画般的美丽,小屋是那么的静谧和温馨,是母亲的纳鞋声一次次把我带入了梦乡。长大后,我离开了生我养我的母亲,离开了我心爱的故乡。除坐在宽敞明亮的办公室里学习工作,也经常到乡下转转,收集我所需要的新闻素材,晚上便在明亮的电灯下读书写作。本世纪初,家乡通了电,由于是好几个村共用一台功率并不大的变压器,晚上的电灯便成了“南瓜花”,煤油灯依然还是老家人度过夜晚的唯一生活必须品。
四年前的初冬,操劳一生的母亲走完了她人生最后的人生历程,去到了另一个世界。煤油灯前母亲忙碌的身影成了我永恒的记忆。看着家乡的变化,想着逝去的煤油灯,我忽然觉得,煤油灯一直从我岁月之初亮到现在,我的心绪总是涌动着难以平静的海潮。我想,这辈子镶刻在记忆深处的,不是富有和尊贵,而是那煤油灯带给我宁静却意味深长的光芒和一种拼搏追求的精神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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